卡債－林靚的部落格

卡債

母親又在灰暗的燈下算著這個月的帳單了，他斑白的頭髮在燈光下更明顯了，記的爸爸過世後，家裡頓時失去依靠，本來是公主的母親，一下子扛起了所有的家計，今年碰到姐姐要到台北唸書，母親知道姐姐的花費一定比在中部還來的兇的多，我看著母親整理了一下，那個大紅的箱子，拿出了一樣略微老舊的戒子，而在冬天漱冷的夜裡，我小小的身影被擋在門口那個黑色的布幕外，我只認得「當」這個字，掛在黑色的小門上，母親低聲叫我乖乖在門口等待著，我在門口被冷風吹得拼命打顫，時間答答的過去我只好抬起腳尖，明知看不見卻想望進大黑布裡看看母親出來沒，最後她終於走了出來，而那年姐姐順利到台北去了。

每到月中，母親往往在敲著計算機計算厚厚的信用卡單，我就站在旁邊用小手幫他一張張的折好，我只知道母親的薪水的厚度，是那麼的單薄，也許可能我的學費又要延遲繳了，但母親卻總是記得一定要繳清我的學費，每到月底時，母親總害怕的不敢接電話，話頭傳來的女聲是信用卡的摧討，我總是聽母親再三的道歉，而今晚的母親又要去幫忙打工洗碗添加薪水以還債，母親越消瘦的身影令我總是不趕浪費學校中，母親好不容易幫我付的午餐，營養午餐的每一粒米都是媽媽辛苦賺來的，我埋頭一粒粒都不浪廢，我知道母親今天的午餐會是在我肚子裡了，她為了我和姐姐借了每一分信用卡，都是我所難過的，每每看著母親為了卡債又在夜晚哭泣，我只是躲在被子裡暗暗的陪母親啜泣，因為我真的好心疼。

下課後，同學往往互相約要去玩，尤其是阿虎，他的爸爸是醫生，住在好大的房子，總是邀著同學去他家打電玩，他一如往常地要我去他家，我一樣拒絕了，阿虎不是很高興的倖倖然的跟同學離去，走前還說了一句「自閉」，我有些難過，但我還是要離去，因為媽媽在阿美阿姨小吃店幫忙洗碗，我想去幫忙，今天天氣很冷，媽媽一整天都在宏都飯店做打掃的工作，下了班又要去洗碗，冷颼颼的風吹的媽媽的手腕紅紅的，他往往只能回家擦凡士林膏，每每他用紅腫的手腕輕輕抱我時，低頭看見總想掉淚，我一如往常地到小吃店幫忙媽媽洗碗，又幫忙美美阿姨端碗，喀拉一聲，有客人進來了，竟然是阿虎跟他的家人來吃飯，阿虎看見我有點吃驚的說「阿呀！你怎在這裡」，我有點緊張的跑到媽媽身邊，只是阿虎用一點奇怪的眼神，一直看著媽媽和我，我始終有點害怕，隔天到學校，阿虎在同學面前故意大聲喧囂，他哈哈大笑的說，原來是窮鬼一個阿，還去洗碗了，可見你爸爸很沒用喔，讓你和你媽洗碗，我很生氣地撲上用力打阿虎，不斷的喊著我爸爸最厲害了，你亂講，而老師把媽媽叫到學校帶我回家，因為我第一次那麼粗暴，阿虎也被我打的鼻青臉腫的，哭哭啼啼的回家。

回家的路上，媽媽用腳踏車載著我，他一直不說半句話，喀拉拉的腳踏車一直慢慢往前進，媽媽用手扶者前端一步步地往前走，一路上沉靜的空氣肅穆的充滿，終於走到路口，媽媽問我：「為甚麼打人」我低頭說：「他說我爸爸沒用」媽媽停了下來，用手摸摸我的臉頰，說「你的傷口疼嗎？」我搖搖頭眼淚撲簌簌地流下，抬頭問媽媽說「爸爸最厲害了吧！」媽媽說：「爸爸在天上了，但他告訴我說，他最喜歡小莉你有禮貌了，爸爸如果看到小莉亂打人也會不開心吧！是吧！只要小莉認為爸爸是最最厲害的人，那麼誰也不會讓小莉生氣了，因為只要小莉認為如此，那爸爸就一定是最棒的人了，是吧！」我忽然明白了，我對媽媽說：「我會跟阿虎道歉的，對不起，媽媽」媽媽用他紅紅的手輕輕輕輕搓搓著我頭，，在夕陽的斜暉下，媽媽笑的很開心於是我跟媽媽一起回家了，橘黃色的天空和美麗的餘暉，一直護送著我們回家。

這樣辛苦的日子一直到了我小學畢業，姐姐也已經大學完成學業，他回來家中在一家科技廠當祕書，姊姊跟我都知道媽媽的辛苦，總是把自己的薪水全部交給媽媽，媽媽在姊姊的幫助下也比較輕鬆了，在每天的夜晚不再去洗碗，而我也順利在公立國中中有好的成績，我一直相信家裡會越來越好的。

今年是過年，母親準備了滿桌的雞鴨魚肉，我高興的坐在旁邊與姐姐吃飯，電視機裡播著一個好消息，雖然我不懂，但我知道母親很高興，姐姐說政府現在在嚴管銀行信用卡的分發，而姐姐又說了，母親的卡債可以用債務協商處理了，我不懂什麼是債務協商，姐姐又說了，母親要把所有的帳單換成一張慢慢償還了，原來我以後不用幫母親折好單子了，我和母親到銀行去，原來那個可怕的聲音我知道現在在這裡出現了，母親和這個穿著西裝的銀行員談了好久，我只知道母親欠了總共好多好多錢，因該是三百萬元。